人自怜春春未去。萱草石榴,也解留春住。只道送春无送处。山花落得红成路。
高处莺啼低蝶舞。何况日长,燕子能言语。会与光阴相客主。晴云又卷西边雨。
楼外的垂杨千丝万缕,似乎想借此系住已然远去的春日。在那和风而舞的杨柳,仿佛想要随春而去,找到春天的归宿。
春残之时,花落草长,鲜绿覆满山川。只听到远处杜鹃鸟的凄厉叫声。杜鹃即使无情,也在悲鸣春去的人间之苦啊。进酒赠春,春却依旧漠然而去,只是到了黄昏时候,落下一片漫天的大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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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
注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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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外垂杨千万缕。欲系青春,少住春还去。犹自风前飘柳絮(xù)。随春且看归何处。
绿满山川闻杜宇。便做无情,莫也愁人苦。把酒送春春不语。黄昏却下潇(xiāo)潇雨。
楼外垂杨千条万缕,仿佛要拴住春天的脚步,春天却匆匆而过不曾稍停。只有柳絮仍然在风里飘飞,它随春风要看春归向何处?
绿色的山川只听杜鹃乌啼叫,它本是无情的鸟,凄厉的叫声岂不也在为人愁苦。举杯送别春天,春天却不语,黄昏时候却下起了潇潇细雨。
系:拴住。青春:大好春光。隐指词人青春年华。少住:稍稍停留一下。犹自:依然。
杜宇:杜鹃鸟。便作:即使。莫也:岂不也。“把酒”句:把酒,举杯;把,持、拿。送春,阴历三月末是春天最后离去的日子,古人有把酒浇愁以示送春的习俗。潇潇雨:形容雨势之疾。
惜春伤春,留春送春,词中常调。这首“送春”词却别具一份女词人的巧思妙想与慧心深情。
上片化景物为情思,纯从“楼外垂杨”着笔。从风飘柳絮的景象看,词中所写,当是暮春烟柳,而非细叶新裁的仲春嫩柳,这样方与送春之旨吻合。杨柳依依的形象和折柳送别的风习使人们从柳条想到送别,原很自然;但从“垂杨千万缕”想到它“欲系青春”,却是女词人的独特感受。从“送”到“系”,虽只在一转换之间,却包含了想象的跨越飞跃,进一步写出了柳的缱绻多情。那千万缕随风荡漾的柳丝,像是千万缕柔曼的情思,力图挽住春天。然而“少住春还去”,春毕竟是留不住的。他人至此,不过叹息伤感而已,词人却从随风飘荡的柳絮生出“随春且看归何处”的奇思妙想。柳絮的形象,在诗词中或状撩乱春愁,或状漂荡无依,即使联想到“送”,也只有“飞絮送春归”(蔡伸《朝中措》)一类想象。朱淑真却以女词人特有的灵心慧性和缠绵执着,将它想象成一直深情地追随着春天,想看一看春究竟归于何处。由“系”到“随”,进一步写出了柳对春天的无限依恋和无尽追踪。
下片从“春归”生出,转从送春的词人方面着笔。“绿满山川”正是暮春之景。这一望碧绿之中正含有落花飞絮狼藉的伤感记忆,更何况耳畔又时时传来象征着春归的杜鹃鸟凄伤的呜叫声。目接耳闻,无非芳春消逝的景象即便是无情人,恐怕也要为之愁苦不已。“便作”句先从反面假设,“莫也”句则故用摇曳不定之语从正面渲染愁苦,愈觉情怀酸楚。写到这里,方才引出这位满怀愁情的女主人公。“系春”不住,“随春”难往,唯有“送春”:“把酒送春春不语,黄昏却下潇潇雨。”这两句似从欧词“泪眼问花花不语,乱红飞过秋千去”化出,但独具神韵。在词人感觉中,这即将离去的春天,像是怀着无限别离的惆怅与感伤,悄然无语,与伤春的词人默然相对。时近黄昏,又下起了潇潇细雨。这“潇潇雨”,像是春天告别的细语,又像是春天归去的叹息。而女主公情怀的黯淡、孤寂也从中隐隐传出。妙在“不语”与“潇潇雨”之间存在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对应与联系,使读者感到这悄然飘洒的“雨”仿佛是一种不语之“语”。这一境界空晨。极富象外之致的结语使词在巧思妙想之外更多了一份悠远的情致。
全词通过描写外缕垂杨、飞絮缱绻、杜鹃哀鸣、春雨潇潇,构成一副凄婉缠绵的画面,一个多愁善感,把酒送春的女主人公的形象活现在这幅画面中,词句清丽,意境深远。
青林雨歇,珠帘风细,人在绿阴庭院。夜来能有几多寒,已瘦了、梨花一半。
宝钗无据,玉琴难托,合造一襟幽怨。云窗雾阁事茫茫,试与问、可杏双燕。
这是一篇仕女伤春图。上片是写暮春时节,花事将近的景象,下片则是写由此生发的一腔感怀。怀春、伤春,都是闺怨诗中常见的主题,其中的“春”字,既可指春天讲,又可喻男女之间的爱情。黄升此作写的是花事将尽的暮春,女主人公触景伤情,感怀人生恨怨。
黄升此作全篇不过五十六字,但在抒发伤春之情上写得波澜跌起,很有层次。词中的女主人公,在雨歇风定的暮春时节,闲步庭中,偶见梨花半落,讶然失惊,于是“忧从中来,不可断绝”,先是由花落而伤春,然后由伤春而伤己,最后又由伤今而怀往,真是“芳心一点,幽恨千重”。其中,“已瘦了、梨花一半”、“试与问、杏梁双燕”等,都是巧妙化用前人的名句,颖脱而出清新之词。
莺啼处,摇荡一天疏雨。
极目平芜(wú)人尽去,断红明碧树。
费得炉烟无数,只有轻寒难度。
忽见西楼花影露,弄晴催薄暮。
平芜:草木丛生之旷野。断红:一作“断虹”。
费得炉烟无数:宋周邦彦《满庭芳·夏日溧水无想山作》词:“地卑山近,衣润费炉烟。”炉烟,指炉火。
这首词的标题是“五月雨”五月雨也就是梅子黄时雨,柳宗元诗云:“梅实迎时雨,苍茫值晚春。”词中所写,正是这种景象。
上片写景,在那黄莺儿啼叫的地方,满天正飘洒着雨丝,“疏雨”是间歇的雨,“摇荡”形容雨丝飘洒的状态,正所谓“雨丝风片”,再加上间断的莺啼,再准确不过地写出了梅雨的特点。极目远眺,平野之上没有行人,只见残剩的红花缀在绿树上,经过雨的冲洗,显得格外鲜亮。“极目平芜人尽去”,可能取欧阳修《踏莎行》“平芜尽处是春山,行人更在春山外”的意境。雨天行人稀少,树是那样绿,花是那样红,词人的观察总是十分细腻、具体的。
下片写情,主要写词人的感受。江南梅雨季节,湿度大,衣物易生霉,本来古代上层家庭就好在室内薰香,此时此地更要点燃炉香来除湿。所以说:“费得炉烟无数”此亦从周邦彦《满庭芳·夏日溧水无想山作》“地卑山近,衣润费炉烟”化出。梅雨季节,江南正处于冷暖空气交会地带,故而多雨,并且气温多变,早晚甚至还会感到轻微的寒意,词中说“只有轻寒难度”,正是指的这种气候,“难度”则属于诗人的感受了。最后两句由雨写到转晴,忽雨忽晴也止是梅雨季节的特点,诗人强调的是由雨转晴完全在不知不觉之间,“疏雨”似乎一直在下着,然而忽然看见西楼边上露出了花影,天已放晴了。阳光照射下,才有花影。这花影摇曳着,摆弄着阳光。时间已接近傍晚,花影随着太阳光线移动,就好像在催促着薄暮的到来。这里“弄”字“催”字都用得很巧妙。在词中“弄”是一个很有表现力的动词,与张先《天仙子》“云破月来花弄影”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张词写月光照射下,花影在轻轻摇动,于寂静中显出动态,所以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说:“着一‘弄’字而境界全出矣。”这首词取法这一“弄”字,也用得相当精彩,不说“花弄影’,而说“花影弄晴”,晴是阳光给人的感觉,就是说花影摇动引起光线的明暗变化,这样就有了新的创造。而接言的“催薄暮”,用一个动词“催”字,赋予花影以感情的色彩。薄暮是自然到来的,在花影轻摇中阳光渐渐移去,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催促傍晚的到来,感觉十分细腻,表达则十分精彩。
前人评陈子龙词“婉丽、清艳”、“情深一往,情韵凄清”。他的词属于“婉约”派,这一派认为词的本质就应该是婉转缠绵、含而不露的。在陈子龙的词中一些细腻曲折的表达,确实体现了这种特点。但他所处的时代和他本人的归宿,却是与柔情蜜意、轻歌曼舞的生活不甚相容的,所以前人又特别强调他的“艳”不是浓得化不开的艳,而是“清艳”。情韵更不是“婉媚”,而是“凄清”。在他存世的数十首词中,大都是抒写节候变化和自然风物的,其中也颇多批评时事的寓意和忧时伤世感情的曲折表达,至于本篇,主要用赋体写成。既然找不到什么寄托的根据,我们且将它作为一篇描写节候风物的佳作来欣赏吧。
拨棹蓦山溪。月上瓜州杨柳枝。金盏玉人歌解佩。一片子。绿盖舞风轻簇水。
此词集合《拨掉》,《蓦山溪》、《月上瓜州》、《杨柳枝》、《金盏》、《玉人歌》、《解佩》、《一片子》、《绿盖舞风轻》、《簇水》十个词牌名而成。妙在作者不另加辞语,而文理顺遂,且亦颇具月夜拨棹、听歌临风的意趣。此体在词作中别具一格,与回文、药名、嵌字、离合等体一样,也是颇见巧思的文字游戏,具有一定的艺术性。
榴花五月眼边明。角簟流冰午梦清。江上扁舟停画桨,云间一笑濯尘缨。
主人杯酒留连意,倦客关河去住情。都付驿亭今日水,伴人东去到江城。
角簟:角蒿编成的席子。流冰:形容角簟生凉。濯尘缨:《楚辞·渔父》:“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。”
五月花明,午梦片刻,濯缨清流,情怀何等潇洒,胸襟又何等超脱。主人杯酒流连之意可感,倦客关河去住之情不堪。不言此日情怀难忘,而言遣流水载此情东去江城,委婉有味之至。
积雨消春日,羁人叹暮年。
淮流寒照树,乡梦夜闻鹃。
旧业浮云外,游装短棹前。
亲知零落尽,去住总凄然。
怀器潜山泽,逢时起薜萝。
星辰占宝剑,雷雨化龙梭。
禹穴书虽富,浯溪石未磨。
门闾更须筑,有子继三科。